评论:从圆明园整治工程看对国人生态的误解-园林工程技术
2012年10月12日 14:41 来源:农博网
文章摘要: 圆明园整治工程暴光引起公众的关注是前所未有的,依我看这个工程至少有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需要讨论。首先是圆明园的定位问题。众所周知圆明园是个遗址公园,那么它的主要功能应该是一个公众接受爱国主义教育的地方,...
圆明园整治工程暴光引起公众的关注是前所未有的,依我看这个工程至少有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需要讨论。
首先是圆明园的定位问题。众所周知圆明园是个遗址公园,那么它的主要功能应该是一个公众接受爱国主义教育的地方,是一个中国人永久的凭吊场所。作为侵略战争的牺牲品,圆明园应成为世界和平主义的纪念地,它更应接受来自侵略国的忏悔。如此,若把它定位为一个以娱乐为主的公园,这是不够严肃的。当然圆明园也可有多个子目标,如文化遗迹保护、自然遗迹保护,生态保护,提供休憩等。
其次是审美取向问题。上世纪80年代改造前的圆明园有两类遗迹――曾经巍峨的宫殿剩下的残壁断垣,以及一片荒芜的山水林草。从审美观而言,一堆精美的乱石与荒芜的景观相映,肃穆、悲怆、凄美,情景相宜。而且,野荒的植被是自由的植被,它展示着自然不屈不挠的生命力,故而也是壮美的,这种景观之壮美,表达着中国人的精神壮美,有一种震撼心灵的作用。特别要考虑到,现代景观设计所追求的一种效果就是植被的野化,它的深层意义是生态保护。在国内外的城市中,有野化景观的公园极为希罕,圆明园的天然植被能保存至今实属侥幸,但是整治工程的植被人工化方案却毁掉了野化的自然景观和遗迹,其后果等于又一次火烧圆明园!上世纪80年代中国由于信息闭塞,对圆明园作了人工化改造,在进入21世纪的今天,又做出如此的方案实令人惊诧。
三是对生态的认识问题。圆明园植被的自然性在北京,在国内,在世界上都是独特仅有的,它本已拥有多样的群落生境,是一片珍贵的自然孑地,因此具有非常的生态研究和考察价值,尤其是对于北京地区未来自然景观的发展将是一个参照对象。圆明园毁掉自然遗迹,这只能说明中国人缺乏最最基本的生态知识,这个问题在中国其实也是一个很普遍的问题。在中国除了极少数专业人士,一般人对生态理论及其概念并不理解。现在人人把“生态”挂在嘴边,却根本不知生态为何物,以至派生出种种奇怪的词汇,如“生态环境”、“生态建筑”、“原生态舞蹈”,在北京展览馆对面和双榆树附近的街头,甚至可看到“生态公厕”、“免冲生态公厕”。目前在中国广为流传的“生态”的意思其实与真正的生态概念不搭界。“生态”本是指各生命群落在环境中互栖共生的平衡关系,但在中国“生态”一般被理解为人的生存环境,人的生活条件或人的生活状态。按照生态理论,人在各生命群落的相互关系中只是参与作用的一个因子,但人类的过度繁衍和主宰自然的欲望使人成为生态系统中一个坏的因子,圆明园整治工程就是一个坏的例子。
我们对生态的误解有一个不能不提的重要原因,这就是政府有关部门在宣传中把保护环境错误地当作保护生态,把“以人为本”的动机及环保措施与保护生态扯在一起混为一谈,这不仅导致大大小小的决策不当,也误导了公众,模糊了国人的思想。此外,在国际上也给人留下不良的印象。举一个小的例子,我曾陪同德国学术交流中心驻华女职员尤莉亚参观北京西郊白羊沟的一小片原始峡谷林,起初她非常兴奋,走到尽头却正在筑汽车道,尤立时大怒责问在场的当地干部,听说是为了让游人上山容易,她用汉语脱口而斥:“爬不上去就不要上去!”对这件事她始终耿耿于怀,叨叨不绝,好像这汽车道开在了她家的后花园。还有一个例子不能不说,也还是德国人,一名文化经济人,问我们中国大使馆的官员:“尼罗河上的大坝垮了、拆了,你们中国人不知道吗?你们为什么还要在扬子江搞这种工程!”――上面提到的这些人都不是官员,德国的普通人而已。
现在有人撰文对圆明园防渗听证会发表观感,说圆明园听证会是中国环保组织通过媒体在炒作和作秀。我想,如果中国的决策者和公众的生态知识是正确的,又像德国人一样较真,就不至于有人敢毁了圆明园的自然景观,也无需环保组织出面来为这样低级的错误搞什么炒作。其实这个撰稿人自己也不明白搞生态研究的人员和环保人员所从事的不是同一职业,清洁工无疑也属环保人员。不过“大概北京的专家都是不常去圆明园的”这句话可能是说对了,笔者住在圆明园附近,但极少去这个园,一则它不属于北京市14个公园联票通用的范围,二则那些假的古典建筑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去与之毗邻的颐和园,三则西区属封闭区。20年前听外文出版社的外国专家赞叹“圆明园美极了,没想到北京还有这样美的地方!”而那时的圆明园只是一片野地。我去过改造前的东区,景观也是很美的。前几年我陪外宾去圆明园,除了西洋楼遗址,他们一个个兴趣索然。
有人强调圆明园工程是经过专家论证的。专家一般具有某一领域或多个领域的知识,即使是大家但不可能是全家。有些领域因为信息不灵或故意封杀,专家的知识全面落伍和过时也不少见。我以为,对圆明园整治工程的造势争论不应像有的人所言“不要也罢”,而应有更多的人参与,要扩大争论。在中国应着力普及生态方面的基础知识,把真正的生态学者和相关专业的专家从象牙塔里请出来,实施面向大众的生态科普教育。学者和研究人员要想想办法,把深奥的生态理论简明化,通俗化,让平常的百姓都容易懂得。建议媒体特别是担当科普宣传的电视台栏目,引进和制作一些相关的节目。当中国人真正搞懂了生态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才有资格面对世界,才能以其理论来指导和规范政府及有关部门的行为,才能从容对应扑面而来的生态问题。如果没有生态理论的指导,100个听证会也解决不了问题。
四是生态与经济的关系问题。摆不正生态和经济的关系,经济和生态意识落后不是惟一的原因。一方面对生态的概念和重要性不解,另一方面生态的变化往往是潜移默化的,让人看不清,而经济利益似乎就在眼前,轻易可得。特别在中国的现阶段,社会上把个人的、暂时的、局部的利益放置于前。此外,有些国家的大工程也没有摆正生态与经济的关系,上行下效,无疑起了不良作用。
这里举几个国外的例子,第一个例子是莱茵河改造工程。100多年前,德国把黑林山伐下的林木运到荷兰去造船,为了木排水运方便,对莱茵河实施了栽弯改直工程,改造后的莱茵河失去了缓冲的河弯,洪水期间急流直下,三年两载闹洪灾,一直延续到现在。1995年后的三四年中,我坐火车亲眼目睹洪水淌进沿河的科隆、波恩、法克福等城市,且年年如此。若去坐落在莱茵河旁的一个著名的旅游小镇,导游必定会带游人去一个酒店看刻在墙上的一个标记,这是历史上洪水达到的最高点,有3米高。莱茵河改造后不光洪水成灾,地下水也不断下降,据上世纪90年代的资料报道,沿岸一带的地下水整整下降了10米!
第二个例子是造人工林。我手头有一本发黄的书,是德国50年前200多位学者对18世纪以后造人工林的评论。德国是世界大规模造人工林的始作俑者,我搞了20多年的德国林业信息研究,不知阅过多少德文资料,从未曾读到过德国人一句称赞人工林的话。“人工林的神话早已破灭!”我在10年前的文章中引用过这句话。中国今天的人工造林还没有达到150年前德国的水平,何以对人工林有这样高的期望,造了败,败了造,建国以来为此浪费的钱有多少,只怕是算不清。我们的媒体,跟风吹捧人工林的多,又搞什么读者林之类,新闻界不仅号召,甚至插手植树造林,帮倒忙。我们要认清这一点:人工林不是生态林,因为人工林是以人为本的。德国19世纪兴起生态理论、近自然林业理论,与人工林造成生态危机和经济危机有直接的关系。
中国人习惯于用投票来解决争论,这种方式有效,有时却无理。著名的大工程引用伟人的理想来说事,但那时生态观点还没有传到中国,伟人们此前都去世了。生态破坏造成的经济损失有形的无形的不好计算,有一点很清楚,重视生态保护的国家并非是为了钱多,而是为了省钱。圆明园的案例说明不了它的经营缺钱,有一点不清楚,一个圆明园,建园不过20年左右,何以职工达到1700人。现在有许多国营企业人员下岗,圆明园有什么不可以?在城市里,有的事没人做,有的人不做事。城市林中的公园林、行道树抚育的极少,这也是城市树木品相差的原因。尤其是北京的城市树木,灰头土脸,枝形杂乱。我想可以组建一些林木抚育公司对园林工人进行培训,使他们掌握树木的打枝和整形技术,承包公园林木和行道树的抚育,这样能够减少公园的编制。
林子破坏容易恢复难。圆明园植被破坏好比挨了一场火烧,火烧后的植被能够自行恢复,砍伐后的树木也能够萌生。林地撂荒是最简单的措施,也是最省钱的办法。现在要紧的是立即叫停圆明园的树木人工移植,迅速取掉已铺的人工草皮,因为人工草皮厚重,会压住天然林木掉在土壤里的种子。有发芽的树苗要仔细保护,过密的可移出到苗圃培育,以便以后补植。纯正的种源是植树造林成功的前提,如果中国每个种树的人能够知道自己要载的这棵树苗它来自哪个苗圃,苗圃来的树苗又是从哪块林分采的种子,换句话说,也就是中国哪天实行了种源监督制度,而所选种子是乡土的树种,那么造林才会有成功的把握。
圆明园原有植被如果按科学的方法进行抚育,本是容易和经济的,因为自然的力量和人工补充措施能够促进林木竞争,使植株达到优化,形成良好的林相。现在人工的整治方案不仅是决策的倒退,并且费力费钱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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